“欸，感觉今天人少了好多。”
“是啊，楼下卖饼的大爷都没看见了。”
清晨的阳光淡淡地拂过流云镇，照耀着小镇上的每一个人。
初夏的温度姗姗来迟。
六点五十的早晨，一件短袖也不觉得冷，只是微凉。
林江走在路上，撑着伞，没有被阳光淋湿。
林江看着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走过，那是和他一样的校服。
今天还只是高考的第二天。
会有多少人呢？
林江哈口气，继续往前走。
好像有薄薄的冷雾散开，在这个早晨如此淡薄。
今天不是以考生的身份，也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，只是以故人。
以在“一天”里到过绣球花前1001次的人的身份，故地重游。
白色的衬衫单薄，干瘦的躯干默默地透着力量。
一位场外监考的老师看到校园天井中突兀地站着一个人，只是眨眼的功夫，便不见了踪影。
他一连来了四天，第五天的毕业典礼没有来。
不想看到那鲜花褪了色，不愿想起五千多个日夜，所以早早退场。
倒也没有这么矫情，是早就有了打算。
第五天，他找上顾安沁。
她还在酒柜前，安静地调着酒，用着很不着调地语气道：“以后就真的是调酒师了，但不会在这。”
她递给林江一杯粉红里杂着浅黄的酒。
让他取个名字。
不烈，温得不像酒。
就叫夕阳吧。
顾安沁点点头。
两个人都不说话，静静地坐着，坐到黄昏入室，三人同饮。
林江坐到走的时候才把酒喝完，出了门才觉得浑身暖呼呼的。
我要回灵安了。
门后传来顾安沁的声音。
七天后。
灵安……
林江带上门，回身撞上安书。
陆安书。
她穿得平素，好像化过妆，眼眶微红，像是刚哭过。
两人没有对话，对视一下，陆安书从他手里接过门把。
林江没有回头，也没有去想，踏在柏油路上，温暖的光照在绿色的叶上。
暖暖的，倒是夕阳。
……
这几天，林江一睡就睡到中午，起来就已经是饭点了。
他每天起来的时候都给门口的草浇浇水，就当是养花了。
又怕它中暑，顺便凝了一块冰块放在旁边。
再到门前的小街上散散步，吃点路边的小摊，就当吃过午饭了。
两点的时候最暖了，初夏也还没那么晒，他就搬张椅子到阳台上，睡个半小时。
然后就去和酒馆的顾安沁呵呵喝喝。
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干。
抽烟不行，林晓月不喜欢烟味，晚上林江就抽抽风。
哪的风都行。
再熬夜看看法师手册，算是每日的进修。
高考完的第七天，一如既往，林江在阳台抽着风。
油烟味的，楼下的小摊赶的夜宵那班，现在正点。
坐屋里抽就有点费劲了，还得开窗，说不准就有什么脏东西进来了。
索性把系统界面调了个透明板，系统面板也满是烟火味。
[个体：林江]
[血量：250/250]
[灵能：9987/10064]
[充能：0/100]
[灵能强度：1010]
[金币：5042]
[混沌宝石：203]
[持有术法：流体立场，追踪火光，黑曜石奔流，光耀之律，折叶舞，大地之握，潮汐风暴，风灵掌握]
[物品：……]
[命术·朝暮携行]
身体也随着灵气的淬炼，强了不少，熬几天夜一点问题都没有，扛几袋米上楼也是绰绰有余。
可惜了这么好的身子，就只能在这抽抽风。
他摸着胸前的沙漏吊坠，买下了前往落日城的动车票，那是去灵安镇的大门。
……
第二日。
是晚上的车票。
拉着行李，顾安沁和陆安书一前一后上了车门。
顾安沁回过头轻瞥了一眼，便不再留恋。
这个地方，大概以后都不会来了。
夜里起风又下雨，不经意间冷起来。
林江慢悠悠地上了雾峰山，随便找了个空旷静谧的地方，堆了个小土堆。
他歪歪扭扭地在上面写了某人的名字。
洒了点“夕阳”。
走的时候，林江用禁制给他整了个安静，以后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了。
林江安静地走在灵安镇的大道上，小雨淅淅沥沥，却晕开了整个流云。
灵安镇六个法师回去了俩，流云镇回来了半个魂。
等他的动车启动了，夜里，也许在雨夜前，蓝紫的花就败退了。
林江绕着城沿了几圈，在公墓里找了位置，也不是付不付钱的问题，救这么多人，回个棺材本总行吧。
也不管有没有人同意，林江在公墓前的桂花树旁挖了个小坑，讲的就是一个不打扰别人。
起码也没有人要这块地。
墓山上人多，起码她不会太孤单。
就是好像年龄都大些，喜好对不太上。
这是个问题，之前怎么没想到。
但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地方……
转转悠悠，林江回到学校。
看着紧闭的大门，他给予了尊重，轻轻地抬起几百斤的铁门，从下面钻了过去。
铁门落地的时候没有半点声响，不打扰任何人。
他停在原来班级的门前，门前的桂花树洒落月光。
这里好，未来还有好多人，好多的同龄人。
树下可遮风挡雨，不惧烈阳。
几步远就是灌木花丛。
楼梯转角，人来人往。
他挖好坑，把吊坠拿下来，好好地给埋进去。
突然间，就有一股酸意冲上鼻尖。
大抵是淋了雨。
林江转过身，把地上的伞拿起来，背着桂花树。
没有什么好说，他时间赶，还要赶车。
总不能是想说说不出，想问没人问。
总不能是世间安好，却无人问候。
总不能是之前不敢选，现在没得选。
……
没有酒给她喝，没有烟花给她看。
夜静静的，空留白月孤影。
他不知道是不是在迟疑着什么，大抵只是高中结束了，人生转折，没有别的伤心事。
视频里总是这么说的，回忆的总是过去。
人不给岁月命名，而逝去才叫青春。
他还年轻，起码，手里还拿捏着一半，可叫别人羡慕。
轻轻地踏上石板路，暂留回响。
小雨就是小雨。
悄无声息。
泽物无声。
抬起头，圆月白晃晃的，好不羡慕。
没有回礼，多少有点不礼貌。
所以，后来，他把伞也留给了林晓月。
却走得像小雨，不辞而别。
可是。
雨夜里，他捧起了没有绣球花的夏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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